一步，一生

左手背上
有一道小小的疤
已經不怎麼明顯
可是它陪著我天天天天
總會提醒我很多


還在念大二的那一年
因為跌倒而擦傷
那時想說應該很快就沒事
沒想到因為沒好好處理傷口
它開始擴大 流膿 一直好不了
直到某個很冷的冬日早上
終於受不了
一個人跑到附近的診所
仁慈的醫生叔叔看了一下
已經輕聲責怪幹嘛現在才來看
因為傷口已經很深
必須把裡面的死皮全部挑出來
它才會好
我心裡很慌
因為光用想的就知道那很痛
但沒辦法之下只好照做


坐在診所的床上
溫柔的護士姐姐問我 你一個人嗎?會有點痛喔
當鉗子終於下來
要挑走那些不能再留在體內的腐敗的組織時
我的淚一直一直滴
但卻完全沒有哭出聲來
那時候心裡只是想著：為什麼我只能一個人面對如斯痛苦？
往回走的路上
我跨過橋回學校時
忽然覺得內心的自己強大了好多
如果痛成這樣我都可以一個人渡過
以後的路應該沒那麼難面對了吧？
尤其是在一點也不好過的大二
一整年下來　　這件事應該令我成長最多


隔了這許多年
疤已經淡了很多
可是每次只要稍為回憶一下
那錐心之痛的記憶還是會馬上跑出來
大概那些才是永遠無法磨滅的
「經歷」就這樣烙在心上
永誌不忘


到底怎麼處理才叫恰當
是不是中斷所有關係就能把漩渦裡的風暴全部平息
沒有對或錯
但對我來說　　
這至少是目前我看到的一條出路
夜蘭人靜裡我原來無法面對世界
脆弱得一敲即碎似的
我從未覺得自己原來那麼需要有人陪
從未如此討厭自己的鎮靜與堅強
驟然發現自己已不再易哭
我原來很單薄
薄到很想從此折斷
早上不願起來面對
但日光之下至少能給我的勇氣
讓我還可以正正常常做好要做的事
過一天算一天


痛痛痛痛痛
咬緊牙關撐著點
日後回望或者真的有它甘甜的地方在
但此時此刻
我只想把一切fast forward
讓對每個人的折磨都趕快結束